未完待续°

嗳。一个主博,以及吃粮号。

天岁之城

斑爷生日快乐!!
断断续续肝了俩月可算成功踩点赶上了
设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应该不会影响理解【。】水户通篇打酱油←因为我爱她。
感谢阅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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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前往净土的最后一段路。

平原上开满了盛放的曼珠沙华,轰轰烈烈的浓艳猩红仿佛能昏黄的天空点燃。忘川河水静静地流淌在平原某一处,它的方向指引着亡魂的归途。
传说在这段路上有一座城,会满足入内者的一个愿望。无论这愿望有多么天方夜谭,只要付得起代价,便能够被化为现实。
谁也不知道传说如何而来,只有人们提到它的名字时语气敬畏而神情肃穆,好像窥得见命运轮回因果循环。
——而这座城名为,天岁。

【天岁之城】

黄泉的平原上飞奔着两个人。
他们穿着式样古老的红色铠甲,速度过快而带起的风掀飞他们的头发和衣角,在气流里飘荡不定。但谁也不去在意。
千手柱间抽了个空向远方极目眺望,紧跟着便大声喊身边人的名字:“斑!”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兴奋,说的话也絮絮叨叨,语速还挺快,“再过半个平原就到差不多到净土了!然后在那里判过人世生杀,就可以去转生了——我们下一世也要在一起吧?就算不能自小相识……”
宇智波斑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:“迎风说话也不怕咬了舌头。”
这是叫他闭嘴了。
千手柱间一下子蔫儿了下来,哦了一声委委屈屈地闭了嘴,却还是瞅着斑,看上去若非现在不是地方,他说不定当场就要露出那副对方屡见不鲜的消沉模样。
而宇智波斑对他的那种姿态向来是最没辙的,此时也一样,从旁边飘过来的隐约黑云让他终于无可奈何地咂了下舌,寻了个旁的话题试图转移柱间的注意力。
“这段路也不难走,为什么你当初没有去转生?”
“……”柱间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,“我在找斑。”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笑容有些发苦,视线也重新落到前方的花海里,“我问过入口登记名单的人,他们说你没有进来这个平原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所以也没有进来,就呆在外面找你……也等你。”
斑稍微把手抬起一点免得再沾到彼岸花粉,只是一言不发。
——他当然找不到他,也等不到他。
亡魂从连接人间与黄泉的通道到达长满彼岸花的平原,穿过平原后过奈何桥判人世生杀,而后前去转生——按照普遍的说法,这是人死之后的路线。
但那个时候他为了月之眼,二度身死之后只是滞留在人间与黄泉的通道入口等待复活,隔着那么一条长长的路,他也完全不曾想到过柱间会停在平原之外找他等他。

有毫无征兆的飓风贴地而起,他们不得不暂时停步等它结束。
“……柱间。”
宇智波斑突然开口唤了一声。
“什么?”
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。我……”他斟酌着语句,却忽然截断了自己的话。
大片曼珠沙华被那风卷入空中,艳红的花瓣洋洋洒洒又杂乱无章地在天地间纷飞,好像一场盛大的花雨。斑屏了呼吸,目光越过柱间胶着在他背后的那一座建筑上,它正从漫天花雨里一点一点露出真容。柱间见他不对劲,问了句“怎么了”回过头去,也在那一瞬间骤然失了言语。
那座城看上去古朴而厚重,青灰的砖垒起高耸的城墙,宽阔的大门上朱漆驳落,足有拳头大的金色铆钉也蒙上了一层灰翳。所有衰败的元素聚集到一起却显出某种豪奢的颓唐,仿佛在宣扬从前登峰造极的荣光。
“天岁。”
几乎与城墙等高的大门顶端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,在整座褪了色的城池上,似乎只有它保持着自身古铜的颜色。它的上面没有落款,只书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,填着鲜艳到不祥的朱砂,各占了一半天地分庭抗礼。宇智波斑慢慢地把这两个字念出来,眼底浮现出一种似讽似悲的笑意。
这个名字触动了某个契机,伴着沉重木料刮擦石面的声响,距他们有数百米之遥的门扉訇然而开,露出一片漆黑的世界。
空气对流,才平静下来的花海再度翻起波涛,不算小的风掀起两人的战甲和长发,将一种混合着香料气息的腐朽味道送到鼻尖。柱间耸了耸鼻翼,露出一丝疑惑:“像是年久失修的神社里的气味。”他原本紧绷的神经和肌肉因为身侧挚友的放松而松弛下来,柱间转过头,犹疑地唤:“斑……?”
“我来过这儿。”宇智波斑定定地开口,在唇角抿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。
那双淡紫色的眼里漾开细微波澜,斑径直往门里走去,因走动而摆起的手腕却被柱间一把抓住,他姑且停了步子偏头回望,只觉得腕上的温度滚烫得吓人。
“斑,”柱间目光炯炯,“这座城出现得这么诡异,……我和你一起。”他顿了顿还是这么说道,把一些汹涌的思绪统统藏进眼底。
“……不,你在这儿等我。”斑沉默了会儿不疑有他,放柔声音哄劝这个突然执拗起来的男人,“我曾经在里面寄存了一件东西,去把它取回而已。”
柱间的眼神看上去没有那么相信他。但他还是松开了斑的手腕,目送他奔进那扇巨大而漆黑的门扉。
就像一只凶兽吞噬了他的爱人。千手柱间站在原地,不无落寞地想。

那门扉隔出了一重世界。
扑进黑暗怀抱的下一秒,眼前豁然开朗。斑眨一下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,神情有些微微的复杂。
触目是青石铺就的街道,因经年风吹日晒而凹凸不平,蒙着一层褐色的尘土。天空是洗过一般的蓝,云朵苍白地凝滞在天上,不知何处洒下的光把一切都照亮,时间如同定格在了某日午后最柔软的时光。
斑一一看过去。
整洁的民宅,晾晒的衣物,载满货物的小摊。
和无数年前一样,毫无改变……斑嗤笑了声。
这种充满生机的沉沉死气。
那第一阵风来源于城中央的高楼,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的白衣女子飘然而来,声竟如百灵般清脆:“是你啊,来过一次的有缘者。请随我来,城主已经等候多时了。”
斑看一眼脚下,那青石板路通向另一重绵密的黑暗。

古雅的房间里燃看熏香,袅袅的青烟打一个旋升腾起来再弥散而开。墙上挂着水墨的山水日月,细致而稀疏的笔触勾勒出一方世外天地。铺满地面的毯子厚实而柔软,色彩深沉透着一种讲不清的冶艳,斑赤脚踩上去,好似陷进一团温柔的云朵,又像踏过一片花海——他忽然认出那些花纹正是曼珠沙华的图样,只是调暗了色调,没了那些血般的凄艳,却又显露出献祭般的苍凉悲壮,戚戚然填满了视野。
同这游移在黄泉花海中的城的气质相符得极。
斑扫视过房间东面高悬的白色帘幕,薄如蝉翼的纱朦朦胧胧地遮挡住后面的存在,依稀看得见软塌和蒲团,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。
斑于是转而去打量屋中陈设。他上次到来时尚且年少,挣扎在生与死的夹缝之间,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关注房里摆了什么;即使如此,他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。
他盯着挂毯上极接近于旋涡的蓝色刺诱,思考是否见过类似的纹样;可不该如此……黄泉之城中怎么会有生灵的纹章?
“六界总有意外,斑君。”
字暂波斑的背后响起沉静的女声,听去分外耳熟,他霍然转身,长眉紧蹙,语气里含带些不可置信:“……水户?”
“妾为天岁城主。”红发曳地的女子微敛眉目,纯白的十二单衣暗绣金色流云,是宇智波斑记忆里的打扮。
——但是,天岁城主? 
“生为人时妾名为漩涡水户。如此称呼也未为不可。”
水户回身卷起纱帘,示意斑坐在到右手边的客位上,“那么斑君——”
她深绿的双瞳注视着他,竟使斑生出了一种被看透灵魂的错觉。
“生者不入天岁,死灵徘徊黄泉,因缘而来——汝求什么,又能予什么?”
是庄重的带着叠音的声线。
斑恍惚了一瞬,好似突然回到了十四岁。他觉得当年好像不是这句话,也只定了定神,迎上那双无喜无悲好似参透了世事的眼。
天岁城主露出惊讶的神情,片刻即重归平静。她执起一壶茶,吹开浮在水面上的细长花瓣,又漫长的须臾过后她缓慢答言,只说:
“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愿望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斑回答,他用指腹抚过自己的一双眼睛,“我可以付出一切。”

天岁城的时间流速极其奇怪。
宇智波斑步下城楼绵延的石阶,穿过漆色的门。他看到云朵仍凝滞在天上,背景却变作沉沉的夜幕。街上晾晒的衣物和小摊消失不见,宅门口挂上朱红的灯笼,一点火光在其中静上,定格为升腾的妖冶。
班有些惊奇地想,原来这里有是有昼夜的啊。
他在城中漫步,偶然回过头,看到水户立于高楼飞檐之下,神情中透出一种静默的悲悯,她旁边的檐下悬着一串风铃,清脆地响。
四周渐渐泛起念诵的声,斑凝神去分辨,发觉是种从未听过的语言。
水户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,城中开始回荡高亢的梵唱。斑抬起头,厚重的朱漆大门訇然而开,入目满地血红花海,天色灰黄恰似逢魔之时。他踏出门槛,恍然间听到有谁拖长腔调,悠悠地呐出一声——
“天岁”。
然后他看到千手柱间还站在那儿,何处来的风刮起他的长发,矗立的身影似一杆旗帜,又如一座石像穿越亘古。
斑回过神的时候柱间已经奔跑起来,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把他锢进怀里。宇智波斑听到埋在颈侧的那颗脑袋发出浓重的叹息,向来沉稳的低音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。
千手柱间环抱的手愈发用力,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后怕。他说:“我真的……斑,我真的以为你会不回来了。”
宇智波斑拍拍他的后背,问:“我去了多久?”
远处有棵半大的树苗,柱间喃喃地答他:“七个时辰。”
……可他分明以为过了一小时不到。
宇智波斑看着那棵苗,半晌过去,他揪着柱间的头发把他拉开。男人皱成一团的脸出现在眼前,斑有那么一瞬觉得恍惚——
柱司总是乐于向他展示自己的脆弱,就像他能毫无防备地冲柱间暴露后背一样。
接着他吻了上去。
柱间的眼里流出抹惊讶,斑不理他,唇齿纠缠间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。
“让我好好看看你,柱间。”
铠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响。
“让我好好地记住你的脸。”
他的声音平稳如昔,指尖却在极轻微地颤抖。
“……下辈子我好去找你。”
是仿佛半生的一秒,千手柱间骤然发力,把宇智波斑压倒在花海里。
他的语气几乎是虔诚的。
“我也是。”
彼岸花细小的花粉飞扬起来。

……

他们在第二阵风起时重新上路,竟丝毫不见纵情之后的疲态。平原上的花从艳红过渡为血色,显露出一种凝固的凄厉。
风中逐渐混杂了悠长的吟哦,婉转得像那年游荡到木叶献艺的流浪艺人唱出的调子。柱间侧过脑袋问斑是否听到什么,他抬手抚一抚变得酸涩的眼,回答说没有。
“可我听得很清楚呢……”柱间垂下脑袋胡乱猜测原因,斑目不斜视地抬手,直截了当地敲过去一记暴栗:“看路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
忘川奔涌不息的景象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。东何桥横亘忘川之上,宽十余丈,魂灵排成长队慢慢地走,过青石栈道入生杀之殿。
斑观望了一会儿,扭头对柱间说:“看来所谓的判生杀也不是很麻烦嘛?这速度不算慢。”说完他发现在间对着忘川河水发愣,便拐去一肘叫醒他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忘川里面,有魂灵。”柱间况默了好一会儿,答。
“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?”斑嗤了一声,催促道,“快走吧。”
但柱间不动。他长久地沉默,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斑嗅到一丝不妙的前奏。
“柱间?”
“来一下,斑。”

忘川河水奔流不息。而透过铅灰色的水面,可以看见底下有些阴森的影子,扭动着发出嘶嚎,声音淹没在不知疲倦的波涛里。
斑皱着眉,目光从黑魃魃的水面上移到柱间脸上。他正欲说什么,后者抢先一步开了口。千手柱间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,用怀念的语气不急不缓地讲了一则传说。
“水户告诉我,亡灵若是断不去执念,可跳下忘川受千年煎熬,待期满之日仍记忆完好执念不改,便可保留记忆与所爱再续前缘。”
“……水户?”斑的呼吸微微一窒,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,“哪个水户?”
“是你认识的那个水户没错,斑。”柱间看着他,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,竟有些释然的意味。
“——天岁城主。”
宇智波斑的心脏狠狠地抽了抽。他隐约明白是哪里出了差池,但一切都已经晚了——他的双眼骤然炸开剧烈的疼痛,仅是忍耐都要消耗巨大的意志力,遑论余出气反抗在柱间的动作。
忘川河水冰冷刺骨,宇智波斑听到河底的亡灵爆发出兴奋的尖叫,他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的暗流。然而在水面彻底漫过面庞之前,宇智波斑看到一座透明的城——它浮在云端,如同太阳般将四周染成暖金,洞开的大门投下的耀眼光束笼罩在千手柱间身上,好似无数支金色的利箭将他的身体贯穿,再抽丝剥茧一般肢解出透明的线。
宇智波斑骇然。他大声喊着柱间的名字——他以为他在呼喊,半晌之后却发现那只是他的思想在狂奔。
他一声都没有发出来。
河水没过了头顶,直接将一切都蒙上黑色的幕布。五感被彻底剥夺,大脑也变得昏沉,这一生漫长而短暂的百年时光迅速地划过脑海,而后碎裂成尘埃。宇智波斑只记得柱间在最后向他微笑,云端古城的匾额上,“天岁”二字猩艳如血。
接着这个画面也碎掉了,再无吉光片羽供他追寻。

他怎么会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天岁城的传说呢? 

那是古雅的房间。屏风、隔栏、熏香,比他所见过任何一位大名府邸都要华美的地方。地毯上是墨绿的图样,千手柱间瞧了很久,起初以为那是森林;又觉得不是,更像某种草本植物凋了花朵后残留的茎。
“是彼岸花叶。”
清泠泠的女声响在房内,柱间冷不防被吓了一跳,抬眼又把惊呼憋回了喉咙。他愣愣地盯着来人,一半震惊一半怀念地道:“水户……?”
“妾乃天岁城主。”眉目妍丽一如少时初见的女子拢一拢衣袖,端端地答了一句;随即又松弛下冷淡过分的面容,如从前般疏离而亲近地唤了声:“夫君。”
好似还是当年齐心协力糊弄长老的日子。
柱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,苦笑起来:“居然是你。”
水户挑了挑眉悄,漫不经心地微笑:“总有许多事是出乎意料的,柱间君。”
有须臾的恍惚——“柱间君”“水户姬”,这样的呼称呼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敛了衽整肃面容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用的,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洞察了对方本性后,双方的敬语全都扔了,他们甚至干过一起瞒着长辈下水摸鱼这样的事情——对,就是这么不可思议。
可如今这话说出来全然已是别的味道。
柱间禁不得细细打量她,而水户只引他坐了,便袖手去端旁边炉上沸了的茶。水雾袅袅,女子削葱似的手托着紫砂茶碗,翻覆间染上玉般的色泽——寻常人该敬而远之的滚烫的茶水被轻巧地咽下去,好似已晾凉了许久。她的眉目间笼着隐约而缈远的雾,茫茫然神情已看不真切,于是柱间明白,坐在眼前的是天岁城主。
那座传说中飘摇在黄泉的无根之城的主人,手里握着逆天改命的力量。
仿佛刻意等他想通般,天岁城主放下手中茶盏,碧色的眼瞳深得看不见底。
“吾天岁之城,应亡者执念而现,成其未竟之愿。千手柱间,吾等听君之唤,迎君而来,将予君一诺,并取一物以易之——”
她沉沉的眸望着他,声音里好似叠了千万重回声,满是威严庄重。
“那么……你想要什么?”

他想要什么?
柱间怔怔地捻一下下巴,没有答言。

黄泉平原入口有雪色曼陀罗栽成一线天,六道仙人的魂魄拉了斑窃窃私语。他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,轻拂而过的风却把一切送进了他的耳朵。
那个时候千手柱间满面愕然,苍老的声音被距离支解成只言片语听不真切,依稀有“轮回”二字一再提起;而稍近处,长年居于黄泉不得转生的未名人
们毫无顾忌地咬着耳朵,做足了样子音量却不曾收敛。
“真是少见喔,那双眼睛。”
“第三——还是第二双?”
“第三双,气味是一样的……想也该知道不可能有太多啊,否则黄泉里就全是这种眼睛的人了。”
“多有几个也不错吧,咱也多个伴不是?”
“好歹是跳脱轮回的力量,高度该直逼天岁了,哪轮得到跟我们为伍?”
“……”
他们絮絮地念叨几句就各自散了,是真的散,变成查克拉似的小光球后如萤虫般四下飞去。
千手柱间站在原地发愣——他非常明白未名人们的话意味着什么,而他们交杯的时候才许下了来生。
愣了一会儿他反倒镇定下来,趁着六道还在同斑唠叨,千手柱间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表情。斑回来的时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,他拍一下柱间的肩,淡紫色轮回眼望向平原的另一边,隔着满目彼岸花海殷红如血。
他说,走吧。

千手柱间悠悠他回过神来。
水户刚焚了一炉新香,那绵长的烟丝逃逸到空中,慢慢地弥散开,是细腻而缱绻的味道。柱间看过去时水户正吹开茶水上漂浮的花丝,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停了动作。她垂下眼帘注视浅红色茶水中自己的倒影,声音很轻:“想好了吗?”
柱间晃了晃脑袋,一时好似身在梦中,而他说出口的话一字一顿,掷地有声。
“我要斑重入轮回。”
他的信念是如此坚定,他的心是如此清明。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确信,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水户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,却仍垂目注视着茶水。她的眼睛看着另一个空间,那里的地毯上仿佛流淌着暗红,大片曼珠沙华定格着怒放,有一头凌乱黑发的男人声音低哑,眸中层层叠叠勾勒出千年轮回。
“我要千手柱间,彻彻底底遗忘宇智波斑。”

有谁在轻轻地笑,于那亘古幽远的虚无之中。

天岁城主闭了闭眼。
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愿望,她说。
睁开眼的时候那两人的面庞几近重合。他们隔着一层看不见也不知道的障壁,用相同的情感说出相同的话,分毫无差。
“我可以付出一切。”

天岁城主微微地笑了。“一切……吗。”她喃喃着,眉心菱形的妆忍然光芒大盛。
是千万重声线混合在一起,庄严地刻下不可违抗的约定。
“交易成立。”

斑君。你们走出这个平原以后,便是判生杀的殿堂与忘忘川上的青石桥。按规则你入不得轮回,到桥前便得止步。我们虽会制造使你通过的可能性,但也仅限于此。千手柱间会在过桥途中将你遗忘,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,我们将取走你的轮回眼。
无妨,拿去就是。
那么请从这边去。

柱间君。事实上,你并没有足以相抵的东西存在。所以你确实需要付出“一切”——另外,若要使轮回眼的拥有者转生,需有一人自愿放自己的转生机会。简而言之,我们要的达成交易的条件,是你的灵魂。
请尽管拿走,我既然决定了要付出一切,便决不会反悔。
那么请注意了——当你们到达平原尽头以后,会见到忘川。传说人若断不开执念便跳入忘川,千年后能形神不灭,便可再续前缘——虽然与此无关,但你要做的,便是把宇智波斑推下去。此后的事由我们完成,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将使用你的灵魂。
我明白了,有劳。但是,请容许我问个问题。
请讲。
斑也进来了,他要的是什么?
天岁城主审视地注视着他。千手柱间觉得这问题也许确实唐突,但他没有撤田打算。
他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。
“他要你彻底遗忘他,并为此付出了那双眼。”
天岁城主语气平淡,柱间却着实愣了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。他微微皱着眉,最后却只是长长喟叹:“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啊。”
长发笔直如瀑的男人摇着头,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,“事到如今……我可以提附加的要求吗?”
“……”天岁城主盯了他一会儿才道,“你说,我考虑一下。”
“把我,从他的记忆 里完全抹消吧。至于代价……挪用他那一份可以吗?”
天岁城主稍一 思忖便应了,又露出慎重的神情。“这是看在你才是我们要迎来的人、又是旧识的份上才破例答应你的喔。”
“啊,喔……那真是谢谢了。”柱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,大概是觉得添了麻烦吧。
水户抿了丝笑意拍拍他的肩膀:“斑君刚刚已经离开了……这个姑且算是附赠吧。”
“……哎?”千手柱间只觉得眼睛一阵花,回过神来已是满目彼岸沙华与永恒黄昏。天岁城仍在,朱漆大门仍如一只巨兽的口,走之前栽下计时用的小苗长高了数寸,他查了查,不由一阵恍惚——时间居然已过了这么久。
风把一句什么话送进他的耳朵,柱间一愣抬头,看见水户站在城墙之上,一个白色的影子。她遥遥地冲他挥手,脚下厚重的大门訇然而开,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向外走来,身后是天岁城里几乎凝固的天光,簇拥着他像一个神祗——且俊美无双。
他听见水户说,愿君顺遂。
千手柱间突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,他奔跑起来,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宇智波斑面前,一把拥住了他。
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有几分哽咽,是长长的一叹过,在说:我以为你不会回来。

没有了记忆,千手柱间还是那个千手柱间吗?
冼去记忆转生,宇智波斑不会再是那个宇智波斑了。

水户饮下盏中的茶水,浅红的花瓣打着旋儿留在杯底。
她曾向他们询问过这个问题。他们是如何回答的?
——当然是。
——不,他当然是。
斩钉截铁的语气。
“按照黄泉的说法,灵魂是不会变的——既然如此,他始终是他,又怎么会变?”
他们表达的,都是这个意思。

漩涡水户看了一眼窗外。
城里的某个屋顶,有位老人在晒太阳。他看上非常老,皱纹堆了一层又一层,曾经顺直光亮得连女人都嫉妒的长发已经变得雪白而干枯。他眯着眼注视阳光里浮起的那些细小尘埃,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也仿佛散出透明的金光,掉光了牙的嘴微微翕张,哼着不成调的歌。
——从那一日忘川河畔,他就是这幅模样了。换了旁人大约会惊惧慌乱,可他接受得那么快,好像他本来已是如此耄耋老人。
城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去注意他。
天岁城主收回了视线,燃起一炉新香。
当——当——
天岁城里忽然响起了钟声,经久不绝。
朱漆大门吱嘎吱嘎地打开,城中最高的那座楼上有一个女子飘然而来,将来客引向城主所在。天岁城主端坐在蒲团上,一双碧色的眼睁阖间是两个世界。
一个人来人往沸沸扬扬,那些都是曾付出“东西”交换“愿望”的人,最后无处可去而选择留在天岁;另一个将时光凝固在钟响门开的刹那,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死气。

她问那个少年。
你想要什么?

——传说黄泉中有一座城,会满足入内者的一个愿望,相对的,它会取走与之等价的东西作为“报偿”。
少年正襟危坐,长眉紧蹙,眼睫下方显出两道卧蚕的纹路。
“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,或者人。”他说,语气是骨子里的骄傲糅合上后天赞扬形成的惯常的傲慢,“让我想起来。”
天岁城主执一盏茶,吹开浮在上边的纤细花丝。她慢慢地告诉他:
“你走出这个平原,捞一瓶忘川河水,再到奈何桥上走一遭。如果运气足够,你就能想起一切。”
“很好。”少年说,“那我需要付出什么?”
天岁城主放下茶寻思了一下,笑了。
“付出你的虚妄。”
她说着,不经意看了一眼窗外。曾躺过人的那个藤椅早已朽坏了大半,阳光也
无法掩盖它的衰败。水户复又看着那少年,他凌乱的发披在身后,有点像一只刺猬。
他和他真像,语气,神情,骨子里的傲气。
……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人。
——传说黄泉里有一座城,其名为天岁。天岁者,等天之岁也,少年白发,不见七苦,堪得物易诺,逆命忤天,阴阳如是,生死恍惚。
从来就不存在所谓运气——洗去了就是洗去了,永远也找不回来的。

天岁城主坐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丛中,注视那个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手心幼苗栽进泥土。忘川河水下掠过点点金光,漂亮得像破碎的记忆,又很快随水而逝。
幼苗吸足了养分,即刻已舒展开墨绿的叶片,欣欣然好似张开的怀抱,等待着拥抱什么人。少年蹲下来,拨弄拨弄那些讨喜的叶片,便义无反顾地向平原之外而去。
可奈何桥渡生魂,也断绝目送的视线。

少年往生的时候,依稀想起他似乎忘了什么。曾有火海漫天树影婆娑,刀光剑影飘出浓重血腥气息,月夜之下终结的一切,都不过是吉光片羽的一个梦境,然而扎了根,像纠缠不休的软绵绵的雾气,无形中引人走入魔障。
但是,无迹可寻。

天岁城主洒下一壶酒,聊当无谓的劝解。有些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,就算再劝,仍念。
一段情纠缠着成了魔障,就叫做执念。

他们是彼此的执念,却隔了万水千山,整个世界。再不相见。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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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生贺
#对不起我又把你和你相方写死了
#毫无愧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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